第十一贵妃不贵
苗氏也算是盛宠一时，但是生了个儿子就只养了两岁。那时候皇帝三子皆丧，要从宗室过继嗣子，而终选了今上祖父赵曙，苗氏可是出了大力。况且，赵曙幼年宫中时，苗氏对他也如同亲生儿子一般。可是她没想是，赵曙继了帝位，她就连个太妃也没挣上。竟然是跟所有妃嫔一起，搬长乐宫，这一住就将近三十年。
三十年时光，一个女人身上留下烙印是十分可怕，昔日里吹弹可破皮肤布满了褶皱，明眸善睐双眼变得晦暗而浑浊，苗氏甚至不愿意再镜子里自己，她总是忍不住想，如果她儿子还活着，她是否会是今天这个样子。
“哪个孟姑娘？她来见我做什么？”苗氏听了侍女禀报，心中困惑不已。
“是眉州防御使、马军都虞候孟元孙女。名义上是太皇太后宣进宫来服侍她，实际上是太皇太后相中未来皇后。”
苗氏闪过一丝困惑，“那她这儿来做什么，这里虽然不是冷宫，却比冷宫还冷呢！”
“孟姑娘是来跟咱们宫里秦才人学琴，娘娘您是长辈，自然是要先来拜见。”
苗氏笑道，“这姑娘倒是奇怪，名分还未定，不好好巴结着太皇太后，竟还有空这里弄这些个虚文。”
“娘娘何必管她那么多，她既然来了，您也不好不见。她见了礼，自然去秦才人那边，与咱们有什么相干。”
苗氏隐隐觉得这女子行事不同常人，但是也没往深里去想，只随意说道，“你去她进来吧。”
孟世瑶特意让宁馨带人先去秦才人殿里安琴，而自己则带着云纤先往长乐殿去，她站长乐殿外等着侍女通报，心中忐忑甚至远超过了去崇庆寿康殿拜见太皇太后。前世，苗贵妃她立后之前就过世了，她们并没有打过交道，这一次，为了自己前途性命，不得不她身上赌一把了。
长乐殿气息凝重沉闷，端坐着苗贵妃虽然上去和蔼可亲，但是，世瑶却发现，她笑意只眉梢嘴角。这样一来，她倒是放心了许多，这苗贵妃若是真安于长乐宫养老，她倒是没有下手地方了。
“真是好孩子，难为你想着来我这老婆子。”
世瑶垂头答道，“早就应该来给贵妃安，因为我刚宫中，不识规矩，还贵妃见谅。”
“这孩子也太过客气了，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。焕春，点上茶。”
苗贵妃笑容未改，语气也没变，可是，世瑶就是能够感觉她被人遗忘那种寥落。也许，她这种寥落任谁都能感觉出来，只是，没有人去注意罢了。
“这是江南路玉津？”
“你这孩子舌头倒好，只不过是去年了，失了些味道。”
“臣女尝着倒是甚好，先前家也是用这一类茶。只是进了宫以后，用多是以龙脑和膏茶叶，虽然助了些香味，却也夺了身茶香。倒是贵妃娘娘这盏茶清冽润口，香气不俗。”
苗贵妃脸色微微变了一变，须臾又恢复了常态，“我这儿别没有，清茶倒是不少，你若是喜欢，只管叫人来拿。今年进贡晚了些日子，了以后我让人给你送去。”
世瑶会心笑道，“那臣女可就觍颜受了娘娘赏了，先谢过贵妃娘娘。”
“宫中难得有跟我口味相同人，自然是要共同分享才是，些许小事，何必谢来谢去。”
苗氏说得动听，世瑶听着也高兴。宫里什么人用什么茶，她是再清楚不过了，苗氏为妃时，用是以珍果香草助香茶叶，后因为皇帝宠爱，每每赏她龙脑助香茶，苗氏用了多年，想来甚是喜爱，否则，也不会临终之时，唯独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。
龙脑香茶，是只进奉皇帝，当然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可以随意享用，但是，孟世瑶一个世家女儿，只因为得了太皇太后喜欢，就能用上这么名贵东西，苗氏心里，怎么可能不泛酸。
世瑶辞别了苗贵妃，脚步格外轻松，没走几步，就见宁馨从芷芳阁里迎了出来。
“姑娘怎么去了那么半天，奴婢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了呢？”
“贵妃午睡刚起，我略等了一会儿。”
“这样啊！”宁馨了然，随即笑道，“姑娘起来特别高兴似。”
世瑶没想自己情绪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，她淡笑道，“可不是，之前我还担心贵妃不好相处，今日一见，真真是再和善不过人了。我不过是略夸了一句贵妃宫里茶好，贵妃就要送我许多。茶倒是其次，主要是以后我时常过来，想来不会惹贵妃厌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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